斜阳最后的余晖已经消失了，天空虽然没有了霞光，还隐隐透着鸽灰的暮色，雾气氤氲的山峰开始刮着醉人的暖风。
夜，并没有很快就化开来，而小屋远处参差的山脉，却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。
若水然坐在长椅，看着风影清似水，气骨霜如月的师姐，微微收起白嫩的手腕替自己铺床，心儿不由得一颤，她不知道为什么，今天总不敢看着师姐的眼睛。
“好了。”
苏清悠回过头，对着她嫣然一笑。
这回，她的心跳的更厉害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苏清悠翩然移步至她面前：“又呆愣愣的？难道我们的小师妹真有什么喜欢的人不成了？”
若水然微微张开嘴唇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可刚一抬头视线却对上了师姐还未收起的笑容，微微弯起的眼角弧度，带着空气中还未停止的余韵，直笑的若水然胸口慌乱到不能呼吸，原本准备好话语也哑然而止。
苏清悠不由得叹了口气，这孩子怎么又回到当时刚入宗门时的那副样子——呆愣愣的、让人放心不下。她想：应该是长大了，有什么心事了吧？
“师……师……姐。”若水然咬了咬嘴唇，声音低低的。
“怎么了？”苏清悠问道。
若水然本想问：师姐刚刚叹气，是不是讨厌了自己，是不是觉得自己只是个麻烦，是不是讨厌……了自己。
可是，话到嘴边，好半晌，才变成了：“睡觉吧？明天师姐不是就要下山了吗？”
她忽然揉了揉若水然的头，问：“师姐告诉你吗？”
“嗯。”她红着脸应道。
“怪不得——”苏清悠难得起了顽心，她拖长着声音打趣道。“我们的水然，今天非要死缠烂打的要跟着我回家。”
“师姐……”她的声音很微弱：“讨厌这样吗？”
“与其说不讨厌，”苏清悠抱着她，将侧脸在若水然的发丝上蹭了蹭：“倒不如说师姐甚是欢喜。”
“呀！！”一阵风清风自门外吹来，有人忽然推门而入。
“水然姐姐好狡猾！”
“我也要抱抱。”
苏清悠往门口一看，只见昨日不知去那里胡闹的腓腓脏兮兮的站在门口，毛茸茸的耳朵竖的尖尖的，一副要扑上来的模样。
还未等苏清悠开口，她就强行挤了上来，蹭着她的后颈。如此亲密的举动，难免使得她脸上、手腕上、尾巴上的泥土沾了苏清悠一身，苏清悠一袭洁白的素衣也就这样染上了黑色、红色的泥点。
苏清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，她还真是……
闹过之后，苏清悠坐在床上一边揉着她毛茸茸的尾巴，一边问道：“你昨日跑哪里去胡闹了？又去给谁添麻烦了？师尊、师叔、还是掌教？”
“不！”她将洗干净点脸蹭着苏清悠的指尖说：“都不是！”
“嗯？”苏清悠微微抬起眼脸，继续问道：“都不是的话？那昨天，你去哪胡闹了？”
“那个坏女人！”腓腓翻了个身，眨巴着眼睛，看着苏清悠气鼓鼓的说：“经常欺负主人的那个坏女人！我昨天去把她药园里的药全吃了！”
苏清悠忽然明白为什么今天风卿会专程到外门对自己一番冷嘲热讽。“所以自己是不是要去道个歉呢？”她想。
“腓腓很厉害吧！”她得意的扬起了下巴，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。
“我说你呀！”苏清悠戳了戳她的脑袋说：“师尊、师叔、掌教，他们药园里的东西那个不比那个女人里面的东西要好？怎么偏偏想到去吃她的东西了？”
“哼——”腓腓傲娇的点着头说：“谁叫她经常欺负主人呢？不过，主人说的不完全对，她药园子里有一株千年的星月枝，可好吃了。”
星月枝？苏清悠皱着眉头回忆起来：星月枝，别名霜叶霓，凡人服用后可起死回生，白骨生肉，修仙者服用后可大涨修为；在炼制元婴丹时为必不可少的一味主料。想到这，苏清悠有点想要将这只狐狸给丢了！对！马上丢！
“算……啦。”若水然弱弱的说：“腓腓出发点毕竟是为了师姐。”
苏清悠：……
“这些给你。”
苏清悠在储物袋翻找好一阵子，才勉强凑出等同于星月枝价格的物品，苏清悠虽是剑仙沈音之徒，但她并不富裕。因为她平日除了闭关便是修炼，根本无瑕去搜集资源，到现在，她手中的长剑还是师傅在她结丹时赠予的。至于她刚刚拿出的那些物品，一些是她多年来剩下的俸禄，另一些这么多年来师尊、师姐赠予的的小玩意。
“明天同我一起去道歉。”
“苏苏……”小狐狸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，柔柔的问道：“你生气了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苏清悠摸了摸她有些耸拉的小脑袋说：“主人只是觉得风卿那个人有些麻烦，我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。”
小狐狸似懂非懂的看向她，然后抿着唇，轻声说道：“那——苏苏是没有生气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腓腓。”若水然忽然问道：“你是怎么进入她的药园的？”
小狐狸歪头想了想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昨天下午，我正待在屋子里等主人回来，可是，忽然我闻到一股很香、很香的味道，然后我顺着那股味道跟了上去，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她的药园，后来……”说到着，她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：“我想到那个女人总欺负主人，所以我一下子就有些生气，便将她药园毁了。”
苏清悠闻言，眉头微颦，她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，便问：“腓腓，你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阵法阻碍吗？”
她乖巧的摇了摇头，回到：“没有。”
“知晓了。”苏清悠垂下目光，沉默了一会儿，才说：“好了，睡觉吧？时候已经不晚了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。
月华现，星汉出海曙；霜露摇，远鸿时有惊。
“师姐，你睡着了吗？”一个声音怯怯的向黑暗中的人问道。
“已经睡啦。”从不远处，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。
“好吧——”若水然小说的说：“那我也睡着了。”
“呵。”苏清悠一颦浅笑，脆如银铃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十分悦耳：“怎么了？师妹，是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那边没有回应，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若水然坐了起来，嘴角带着甜甜的笑，望着苏清悠的方向，在心里呢喃着：“水然，能遇到师姐，真好。”
“师妹，是舍不得师姐吗？”
若水然软软的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“师姐又不是去古魔禁地和修罗道这样九死一生的禁地。”她说：“安啦，师姐等几天就回来。”
“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师姐。”
“怎么喜欢师姐啊？”
“嗯。”若水然立刻答到：“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师姐了……师姐是这个世界对水然最好的人。”
“水然还小，只是舍不得师姐罢了。”
“不是的！”她有些激动的否认。
“嘘……”苏清悠伸出无名指，放在唇边，示意腓腓还在睡觉。
“睡吧？”苏清悠越过腓腓，抱着若水然，在她耳畔轻说：“晚安。”
若水然的脸色蓦地又红了。今天，这不知是她第几次羞红了脸。
“唔……最喜欢师姐了。”不多时，在困倦疲惫中，若水然带着这样的话语，陷入沉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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